制度经济学视角下的产业集群及其网络创新
内容摘要：制度经济学认为产业集群在本质上是一种降低交易费用的经济组织，产业集群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网络系统，具有经济属性和社会属性，集群内部充斥着规则和秩序。企业之间的信息交流、信任、合作通过集群网络促进了企业创新。通过案例的考察，文章指出，促进宁夏银川清真企业进行创新的制度因素中，签订契约、高度信任的网络、文化氛围、合作有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产业集群 制度创新
比较优势理论认为一国的竞争力主要来源于劳动力、自然资源、金融资本等物质要素的投入。然而波特在《国家竞争优势》中认为，这些投入要素在全球化快速发展的今天其作用日趋减少。一国的竞争力不可能由其国土的大小和自然资源来决定，因为这些因素与生产率大小没有直接关系。国家应该创造一个良好的经营环境和支持性制度，以确保投入要素能够得到高效的使用和升级换代。制度因素对产业集群的影响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良好的制度和规则是产业集群有效运转的保障。制度环境是集群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制度失灵导致不信任，妨碍了契约实施和经济合作。建立良好的制度已经成为提高产业竞争力的关键。
产业集群存在的必要性
从制度经济学角度看，产业集群中充斥着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规则和秩序。一些学者认为，产业集群在本质上就是一种能够降低交易费用的中间性经济组织。在产业集群内部，企业间相互交易，进行分工创新，从而提高经济效率、节约交易费用。产业集群中既相互竞争又相互协作和依赖，这种特殊的关系是建立在正式、非正式契约关系的基础上。产业集群组织方式是介于企业科层组织和市场组织之间的中间性组织形式，是一种能够有效降低交易费用的“新制度”形式。
传统的产业集群都以工业化为时代背景，强调企业之间建立在一体化基础上的物质联系，集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节约运输成本，取得外部规模经济。工业化后期以及信息社会，企业间与物质联系相伴的信息沟通越发重要，产业集群的目的不再是运费的节省，而是交易费用的节约。
企业产生的交易费用主要有：搜寻信息费用、谈判和决策费用、监督费用和执行费用。交易费用是经济主体之间知识、信息不对称的结果，是利益冲突与调和过程中损耗的资源，经济主体之间，不仅在信息上具有不对称性，而且由于分工和时空上的差异，从主观和客观上导致知识和经验的个体差异。在知识和经验个体差异明显的产业集群内部，交易的要求和概率都比较高，在知识和经验个体差异不明显的产业集群内部，交易的要求和概率都比较低。
降低交易费用，是产业集群存在的主要原因。产业集群会有效降低交易费用，产业集群在地理上的集中，可以防范机会主义行为，交易中的每一方考虑到合作的长期性，有效的履行契约成为集群内部高效率的根本原因，也是交易费用降低的内部因素。从不确定角度看，企业的执行中，会出现各种不确定意外，契约的不完备是广泛存在的，产业集群中企业的合作关系可以弥补契约的不完备，降低契约的执行成本。从垄断角度看，如果产业集群内部是充分竞争的，交易中的依赖性就会降低，竞争的压力会较少的诱发机会主义行为。如果产业集群内部是垄断的，对于非垄断一方，市场的交易费用将是高昂的。产业集群更趋向于充分竞争，从而降低交易费用。从资产专用性角度看，资产越是专用，其潜在的交易费用就越大，随着资产专用性的增强，缔约后违约的风险就会加大，交易费用会增加。用产业集群的组织形式取代市场形式将避免资产专用性。产业集群是介于企业组织和市场形式之间的中间型制度，可以缓解资产专用性。
信息交流对产业集群创新的影响
发展中国家常常会失去其最出色的技术创新和经济创新，因为那里的制度框架不能为创新者提供必要的商务环境，而发达的市场经济则能做到这一点。制度对创新有很强的影响，不同的制度环境导致不同的创新能力。而信息交流在产业集群创新中有很强的促进作用。
产业集群内部，企业和企业之间的经济网络关系中进行着各种正式、非正式的信息交流，可以使企业更易于了解市场信息，校正自己的生产行动。产业群集群内企业之间进行近距离的学习，进行信息的传播，这促进了集群内企业的创新能力。产品的创新依赖于成员之间共享的思想和专有知识。这些知识的交流通过很多渠道进行。
集群网络提供了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交流渠道，从而促进信息知识的流动，而这种交流对于新观念的传播和创新是非常重要的。产业集群创新网络中存在着科研合作、知识共享、信息交流。但是创新中，成员信息隐藏会造成网络合作中的信息不对称；产业集群中成员之间广泛存在的是不完全契约，这会造成高的交易成本，自我实施契约必须依靠包含信任的非正式维护机制。
信任在产业集群创新中的作用
网络型组织的基本运行机制为信任，建立高绩效网络的最重要的要求是信任或社会认同，透过信任，组织之间的交易成本才得以降低，信任是维系网络中企业成员间效能与存活的重要影响因素。黎晓燕、井润田通过检验，认为基于个人的信任与企业创新方式是正相关的。
在企业产品创新网络中，信任减少了社会复杂性。Zucker提出两种信任类型：一种是以个体之间的信息、情感、共同信仰等为基础的个人的信任；另一种是以契约、合同、规则、法律等为基础的制度的信任。
如果一个社会有覆盖广泛的信任网络，合作各方就可以花较少的精力彼此监督，从而释放更多的资源用于创新活动。合作主体之间的信任越强，相互提供的信息就将越具有真实性和可靠性。信任往往渗透在熟人、亲戚朋友等关系网络中，帮助和友谊使信息能够快速的低成本传播。信任所构成的网络可以有效防止欺骗投机等不良行为。网络主体间的沟通管道是信任机制建立的关键，在合作中，信息资源在网络主体之间共享，增加了彼此的信任。网络中创新主体之间往往具有目标兼容性，表现在合作双方认知到，他们各自的目标必须经由双方共同作业来
达成，但不会互相成为竞争者或损害自己的地位。创新中主体之间合作并没有很大的潜在惩罚力，这对于合作是否遵守协议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在创新网络中，行为主体意识到，追求自我利益的机会主义行为（如欺骗）会使自己受到损失，丧失信任，受到惩罚。维持长期的信任成为网络中参与者的主要潜在规则。因此，信任也成为规范行为主体的一种机制，信任成为契约的代替物，成为网络中主体自我约束的主要力量。在信任广泛存在的创新网络中，成员之间的机会主义将被降低。
制度缺陷对产业集群创新的阻碍
制度经济学认为，市场经济体系是不完善的，存在着“搭便车”、道德风险等制度缺陷。这些制度缺陷会对经济产生不良的影响。从产业集群创新角度看，制度缺陷会阻碍企业创新。以下制度缺陷会对产业集群的创新构成阻碍：
“搭便车”。当创新存在于一个集群中，会遇到严重的“搭便车”问题。每个企业都只想其他成员去承担成本进行创新，而自己却坐享其成，集群内严重的“搭便车”会损害创新的供给能力。集群内的网络关系会促进联盟和非正式合作形成，然而个体企业和集体利益相互冲突的可能性是广泛存在的。除非集群中存在强制或特殊手段，促进个体企业按照共同的目标行动，否则有理性的、寻求自我利益的企业会低成本的参与集群创新。
道德风险。产业集群网络中，合作是广泛存在的，但是有价值、有成果的合
作维持产业集群创新具有重要作用，在合作中必须防范合作者的道德风险，必须清楚谁是潜在的合作者。尽管全面了解合作方的信息是困难的，一些企业通过合作吸引技术和专利，会在竞争中损害出售技术的合作者。
协调成本。产业集群内部的关系是复杂的，集群创新是众多企业协调自身生产经营活动，激励去进行集群集体创新，这耗费很大的协调成本。通讯、交易流程和制度可以协调技术所有者、资产所有者、熟练工人所有者，将它们的成本降低。但是在制度不完善不健全的环境下，协调成本依旧高昂。随着经济不断增长，服务部门与生产部门的交易网络趋于复杂化，导致协调成本上升。
要挟成本。集群内的知识、信息等并非是免费的公共物品，也并非是任何人都可以接触到甚至可以吸收。如果某资产或知识是不可或缺的，则拥有这种资产或知识的控制权进行网络中的“要挟”获取超额边际收益将成为必然。
案例考察：宁夏清真产业集群的制度创新
宁夏回族自治区是回族聚集地区，在宗教信仰的约束下，回族居民消费经过清真认证的商品。宁夏的清真产业作为特色产业发展快速。2008年，银川市清真产业和穆斯林用品产业实现营业收入（包括：清真食品、保健品和穆斯林用品加工工业、批发零售业、清真餐饮业）35.2亿元。分行业看，以清真食品和穆斯林用品为主的加工工业实现主营业务收入23.08亿元；清真餐饮企业实现营业收入11.31亿元；清真批发零售企业实现零售额0.81亿元。
本文选取生产规模大、经营时间长的企业作为样本，共发放问卷234份，回收有效问卷146份。问卷选项设置四个选项，从充分肯定到完全否定，赋予四个等级分值。146份有效问卷的统计结果见表1。
表1中，“签订契约”、“社会关系网络”、“合作”等问卷项分值较高，说明被调查企业肯定这些项存在于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中。问卷项 “共享专利” 分值较低，说明集群中专利并没有得到共享；“知识创新的传播”均值低说明集群中知识创新传播不广泛；“契约执行成本”均值低说明集群中契约很容易执行。从分值分布情况看，促进银川市清真企业进行创新的制度因素中，签订契约、高度信任的网络、文化氛围及合作有重要的作用。
问卷是基础，其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着结论的可靠度和准确度。为了检测问卷的质量高低，采用同质性信度指标，衡量问卷内部测试项目间的一致性程度选取克龙α系数。问卷有15个项目，总的克龙α系数较低（α=0.141），同质性信度不高，将问卷分为三个目标再进行分测验，测验的克龙α系数较高（见表2）。说明实测结果就是分测验的三个目标的反映。分目标的问卷项目之间具有较高的正相关系数，也说明三个分目标各自具有同质性。
交易费用调查问卷中，有56.5％的企业认为与其他清真企业进行的产品交易频率不高；65%的企业认为集群中的交易价格高昂，有66.1%的企业认为集群内的交易不便利，清真产业不仅接受工商管理部门的监督，还受到民族宗教部门的管理，企业之间的契约以及遵守制度的成本相对较高昂。
从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内部传播的信息分类角度看，有43%的企业认为主要和其他企业进行需求供给方面的信息交流，而有31.5%的企业认为主要进行管理方法的信息交流，只有18.7%的企业进行技术信息交流。在调查中，有57.6%的企业进行知识共享信息交流，46.5%的企业进行过模仿，有13.7%的企业进行企业内部的研发。清真产业属于传统产业，技术含量要求不高，企业之间的竞争主要集中在品牌、质量、价格，创新未受到集群内部的重视。
从调查结果看，清真产业集群内企业之间并不是全面的信任，对相互信任持反对、不明显态度的企业占35.7%，反映出集群内部竞争趋势明显。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内部合作的文化氛围并不高，企业之间的合作仅限在契约合同，非正式合作并不多。集群内部存在着较丰富的信息交流，有65.3%的企业肯定了这一点。集群内部的创新更多的借助于仿效模仿其他公司的技术、专利、商标、包装和管理等方面。
产业集群中，企业之间进行创新思想的交流，会出现搭便车、道德风险、寻租、要挟等制度缺陷。根据问卷的选择项，赋予选择项目充分肯定项1分，一般肯定项0.5分，不明确项0分，否定项-0.5分。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的各项制度缺陷的问卷分值统计情况如图1所示。
从分值看，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中，“搭便车”和协调成本的制度缺陷明显存在。而寻租和道德风险不明显。问卷反映出模仿、仿效等情况在产业集群内部广泛存在，一些企业不想承担创新的成本，通过搭便车的方式企业可以快速的实现管理技术的革新。清真产业从原材料到产品，都要求清真标识认证，企业之间交易网络复杂，服务型的清真产业和生产型的清真产业有密切的联系，这导致较高的协调成本。
结论
从制度经济学角度看，产业集群在本质上就是一种能够降低交易费用的中间性经济组织。在产业集群内部，企业间相互交易，进行分工创新，从而提高经济效率、节约交易费用。交易费用的降低是产业集群产生的必要条件。产业集群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网络系统，具有经济属性和社会属性。产业群集群内企业之间进行近距离的学习，进行信息的传播，这促进了集群内企业的创新能力。
本文对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进行了调查，银川市清真产业不仅接受工商管理部门的监督，还受到民族宗教部门的管理，企业之间的契约以及遵守制度的成本相对较高昂，集群内的交易并不便利，交易价格高昂。在制度缺陷的调查中，搭便车、协调成本明显存在。在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创新问卷调查中发现，集群内普遍存在着专利没有得到共享、知识创新传播不广泛等现象。清真产业集群内部竞争激烈，企业之间并不是全面的信任，集群内非正式合作不多，合作仅局限在契约合同，创新更趋向于模仿。清真产业属于传统产业，技术含量要求不高，企业之间的竞争主要集中在品牌、质量、价格，创新未受到集群内部的重视。
对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发展的建议：一是构建高密度的产业集群网络，加强清真企业之间的非业务联系，促进信息的传播和知识的共享。二是加强清真协会等组织机构对清真企业的指导作用，推动清真企业相互之间的合作，促进清真文化氛围。三是银川市清真产业集群内部竞争程度高，但是交易费用却较高，在清真产业链条中，从上游原材料产业到下游消费产业，遵守契约规则的成本过高。建议引进国外先进的清真标识认证管理体系，严格对清真标识进行认证和管理，增强企业之间的相互信任。四是加强产权的保护，减少仿效、模仿等搭便车行为，促进清真集群内的创新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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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璞（1962.5-），男，内蒙古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区域经济学。
